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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恩纳和隔壁座这札拉克女人并肩坐了快一小时了,他们一句话也没说过,前者也毫不怀疑这场宴会将在这种状态下维持到结束。他听说过她的姓氏,想必她也听说过他的,今天他们都是出于某些面子上的地位上的金钱上的考虑,出席这场新权贵家儿女联姻的婚宴。至少,菜是不错的,玛恩纳正心想,而隔壁的女人在这时候突然向他搭话了。临光…临光先生?矮小的女人凑过来问他,你的菜为什么和大家的都不一样啊?

临光先生根据他在职场上的经验,对任何事都表现出一副“我当然早就知道”的神色,他也以姓氏称呼对方并微微颔首,同时扫视一圈其他人的盘子,某种旧高卢式烹饪的鲈鱼——他最讨厌鲈鱼——鲈鱼,鲈鱼,嗯,同桌人在吃的全都是鲈鱼?他低头看着自己盘子里的时蔬,芦笋吃到一半,酱汁是他喜欢的那种加了胡椒的调味。啊,他装出毫不困惑的样子,说或许因为我是库兰塔。札拉克又说,菜都很好吃呢,我早听说这是家很高级的酒店。玛恩纳明白了,她这是想和他聊天,因为对方也是在这场合没几个说得上话的人,临光家和别的什么家,都是被这竞技骑士新时代抛落下的金光闪闪的破烂尘埃。但玛恩纳并没有太大兴趣聊天,他附和着对方的说法,嗯,是,很高级的酒店,札拉克又说侍应生和安保都这么多人,玛恩纳漫不经心地说是啊,这么多人…

玛恩纳心想自己或许是被针对了,只不过试图针对他的人没想到他其实更爱吃便宜菜。婚宴大厅的门第无数次打开,数以百计的侍应生们端来新菜,这次他稍加注意了一眼,札拉克女人似乎已经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同伴,明明过去一小时都没说过话,这时候却夸张地拍着手对菜肴发表评论,哇,是乌式的红菜兽肉汤,看着好像很好吃!玛恩纳看着自己的碟子,红菜,乌式,炒过的麦粉香气,但是没有他当年在荒野早吃够了的裂兽肉。他抬眼看看给他送菜的侍应生,那人微笑着问道,有什么问题吗玛恩纳先生?

玛恩纳早想过如果自己质问对方会是这种若无其事的态度,但…他瞪着眼睛,看到没有角的萨卡兹又从那件装模作样的侍应生马甲口袋里掏出一枚薄荷硬糖搁在他的碟子旁边,祝您用餐愉快!托兰笑着走了,玛恩纳盯着这位旧友的背影,好像看到一个突然从萨尔贡古董神灯里冒出来的幻影。札拉克女人显然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她努力地想和玛恩纳找点话说,那是阿戈尔吗?她问道,我听说在伊比利亚阿戈尔活得很不容易,但毕竟卡西米尔是平等又包容的——玛恩纳附和道,是啊,平等又包容。女人得到他的肯定,便开始心满意足地喝汤了,玛恩纳也喝自己的那份汤,他尝出茴香的味道,并确信其他人碗里是没有这东西的,因为在乌式红菜汤里加茴香不伦不类至极,它出现在他盘子里唯一的理由大约就是很久以前在篝火边,在大伙的质疑和嘲笑声中,他承认过自己喜欢这种吃法…汤喝到一半,他用餐巾擦了擦很干净的手然后表示自己要离席一下,札拉克欣然应允,仿佛她一开始就是他带来的女伴似的。

在几百个穿得差不多的人里寻找几年都没有出现过的托兰卡什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因为天马的眼睛很好,因为以前他也总是能轻易找到那家伙。托兰正以高超的手法同时拿着五个盘子,就算在走廊拐角与他不期而遇,也丝毫没有露出惊诧的破绽。啊哟,你怎么跑出来了,萨卡兹只是稍微睁大了眼睛,我右胳膊上面这盘是你的,加了苹果,拿去吃吧。玛恩纳从他胳膊上摘下一盘,他走在托兰身边,低声问他,你在这里干什么?托兰轻快地说,打工。玛恩纳嚼着苹果,说你缺这点钱?托兰说能接触到某些人的机会这件事本身可比钱要有价值,有时候嘛,还有些意外收获…

玛恩纳想了一下,发现自己不是“某些人”,而只是那个“意外收获”,他有些不悦,其余的侍应生们看到一位穿着端庄的与会宾客跟在他们上菜的队伍边上,走过路过都多看了两眼。我要去工作啦,托兰说,拜托您不要跟我一起从这个门出去,不然领班一定会问更多有的没的,但我待会儿还会从这个门出来,如果您愿意就在这儿等…玛恩纳端着一个盘子驻足在那个门旁边,他停在原地,看着托兰端着剩下的四个进入人声鼎沸金碧辉煌的宴会大厅去了,门随着最后一个侍应生的进入而关闭,他突然被落在一片冷冰冰的沉默里了。

只剩我了。他没头没尾地想。还有…还有苹果。

他刚把盘子里做了无用雕花的苹果吃完的时候,托兰一个人开门出来,他让他在这里等,但他看到他却比刚才惊讶得多,你还在呢!萨卡兹带上门,从玛恩纳盘子里择骑士老爷不爱吃的樱桃番茄吃,玛恩纳皱眉,像个心情很不好的沙拉盘子托。有什么想问的? 托兰若无其事地问,好像他们上礼拜才见过面似的。不过我们这次都是些小动作,也肯定不会把你卷进去,所以请允许我这边也会有些隐瞒——

玛恩纳开始问了,他问,你以为我会走?托兰嚼着嘴里的东西,过会儿苦笑道,确实没想到你真的会在这里等,只想问这个?玛恩纳心想剩下的我没什么兴趣,托兰把番茄咽下去,说那现在到我问啦。玛恩纳说,我作为公司代表来的,和在场所有人都没什么私人交情。他说这话当然是暗示赏金猎人兼职侍应生可以自顾自干他的事,不必介意自己在场,可托兰关注的事却很可笑,萨卡兹咋舌:我看跟你坐一起的那位倒是跟你很好。玛恩纳嗤之以鼻。他们瓜分了最后一点沙拉,托兰问他,一会儿就走吧?玛恩纳沉默不语,托兰自顾自说,有个门,可以上天台的,我当然早就弄到钥匙啦,没什么人会上去,晚上风大,今天天气也好,散散味儿,又能看月亮…

如果有一台测谎仪现在连着玛恩纳,他会承认自己很想去吹风,去看月亮,去…总之,跟着托兰卡什逃走,去做别的什么,就像十五年前的某个晚上。但现在没有什么测谎仪,所以玛恩纳说我马上就回去,我还有事。托兰没有露出失望的神色,只是笑了一下说,日理万机呀骑士老爷。玛恩纳不置可否,连再见也没有说,吃完嘴里的东西就转身回去了。

札拉克女人对他微笑,临光先生,我以为你不回来了!玛恩纳心想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但临光先生只是波澜不惊地说,我在外面和人聊了一会儿。她露出点羡慕的神色,说临光家的人脉真广,像我,我就谁都不认识…玛恩纳心想合着我认识。新权贵们的脸总在巨型广告屏幕上没完没了地出现,可实际上他记住了的压根没几个,除了,他暗想,除了丑得出奇的,还有在特锦赛上给玛嘉烈使过绊子的…人群的哄闹靠近了,他和札拉克女人同时直起身。她说啊,新人来敬酒了!玛恩纳附和道,是啊,新人来敬酒了。

玛恩纳在祝福,起哄,欢笑声中站起身,容光焕发的卡普里尼新婚夫妇对他举起酒杯,新娘的父亲是他上司的上司的上司,这位聚敛了无数财富的新权贵却屈尊记得他的名字。玛恩纳临光——!他大声呼唤,用嘴碾他的姓氏,而玛恩纳临光扔下自我回到这金碧辉煌的巢窟去做“要做的事”,也就是出现,受辱,让在场的所有人相信如今的他早已无害罢了。大堂的水晶灯璀璨晃眼,他不由得想起此时的外面,外面啊,外面,外面有风,有一轮干净简单的月亮。

临光先生假笑着端起酒杯迎上前,他说我敬——他被打断了,老丈人笑道,我姑娘结婚,你这么小气,就喝这么半杯吗!他一挥手,侍应生应声上前,老头兴致勃勃地指挥:满上,满上!玛恩纳看到血浆色的液体涌进他的杯子,咕嘟咕嘟,伴随着萨卡兹笑意盈盈地当复读机:满上满上。这家伙把他的杯子灌满了,红酒的水平面早已超过了贵族礼仪所应该允许的高度,以贵族自居的卡普里尼却像是非常满意。玛恩纳越过这位真正的老爷去看托兰,后者看着他笑。

那表情是什么意思?玛恩纳心想,看我笑话?因为我说得好像有什么要事,回来却只是赶着来给人当孙子?他倒不怪他这位旧时的朋友,玛恩纳临光眼下的这幅样子,是值得所有人讥笑,报复,踩在脚底下整的。卡普里尼在催他了,赶紧把这杯干了,别跟我说你不能喝啊!玛恩纳举杯,他闻到一股浓浓的浆果酸甜味,酸浆果…他想起切斯柏笑他在林子里爱找这东西吃是寒酸得不像临光家的少爷,他想起他骗托兰去吃那些最酸的…

玛恩纳把杯子里的果汁混酒一饮而尽,卡普里尼盯着看他,他则说我喝不了了…真喝不了了,您看,我喝了这么一大杯。他成功混过了对方的审视,托兰在对方背后对他比了比耳朵的位置。

少给我废话,他心想,我知道我现在耳朵很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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