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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兰说我操,你特么在啊,在怎么不开灯。客厅那片黑暗里沉默了很久,他听到玛恩纳问,你以为我不在才来的?托兰边走进来边说我嘛两手准备,你要不在我就放下东西,吃点你的蛋糕翻翻你的东西,在你床上坐坐…黑暗中那声音咋舌打断他:那我在呢?托兰说你在就一起喝点。他把两瓶酒放到茶几上,开了灯,沙发上的玛恩纳几乎不为所动,未曾挪窝,仍是翘着二郎腿双手交握在膝头,柔和的橙黄色顶灯勾勒出托兰熟悉的面部轮廓,依旧锋利,长睫在眼窝的阴影里不悦地阖起。托兰说,喝点?对方似乎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托兰便在桌边开始窸窸窣窣地拆酒,边拆边说不过我可事先告诉你,这酒的来源颇有道德瑕疵,倘若骑士老爷不想和死人的东西扯上干系——玛恩纳打断他:无所谓。托兰背对着他吐吐舌头,转换了话题说好好,无所谓,杯子在哪儿?

他听到身后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似乎也许大概是他那位骑士老爷伸了个懒腰,玛恩纳说,你特么知道在哪儿。

酒很好喝,但或许不够入临光家的眼,托兰记得以前玛恩纳喝一杯就微醺,喝五十杯还是微醺,一旦微醺,亮闪闪的天马便高兴得神采飞扬,那模样足以让大多数在卡西米尔爬着求生的人在那一刻原谅他的出身。但,托兰看看他,现在玛恩纳既不醺也不快乐,他默默吞下一口又一口,眉头紧锁,好像在用这贵得没道理的好酒自杀。托兰挑眉,问他,上班,怎么样啊?

玛恩纳横他一眼。托兰很无辜地说你不关心我,我关心关心你总可以吧?对方又把眼刀横向别处,不再看他,过半晌吐出两个字:可憎。托兰狂笑,说你才上了半年班!前两天我还听新闻说卡西米尔的退休年龄又延迟了,还有好多年呐骑士老爷。

他说这话是做好了对方把酒泼他脸上的准备的,但玛恩纳仍是垂着头,过会儿非常讥讽地说,你还会看新闻?托兰答,不仅看,我还认字呢老爷。玛恩纳把桌边的一个什么东西狠狠扔向他,托兰接住了,妈的,啥玩意啊这么重,一整块玻璃?他端详这块玻璃的样子换来另一句讥讽,玛恩纳说这是镇纸,你知道镇纸是什么吗?托兰心说早都无纸化办公了装逼给谁看呢,但他现在颇为享受这种慢慢激怒对方的体验,似乎再差一点,对方就会从那石头般的混沌中蜕壳变回他过去曾经熟悉的人,所以托兰做作地又说出了那两个字,他说老爷,我不知道啊?他如愿以偿看到玛恩纳的耳朵竖起来了,对方今天第一次声色俱厉,说别再那样叫——!

在托兰地第一声大笑即将离开口腔的时候,电话铃也响了,某款商务手机的默认铃声像一桶冰水,同时浇灭了他的笑和他的骑士老爷的怒火。玛恩纳很快地深呼吸几次以后接起那个电话,他语气平和,仿佛刚才那即将爆发的高声怒骂都是假,玛恩纳说,晚上好部长。托兰凑过去用气声问,什么部长?玛恩纳瞪着他,用口型勒令他:闭嘴。托兰凑得更近一点用更轻的声音问,是你上班地方的人啊?玛恩纳翻了个白眼,用食指和拇指按住了他的上下嘴唇,紧紧掐着,若有似无地露出一点点得意。手机多少有点漏音,他听到那部长勒令玛恩纳立刻到公司来——“你自己心里没数?”——当然不算加班,七点前不到自己看着办。托兰心想嚯,比我还没礼貌。但玛恩纳回应的只有明白了,我知道,好的,大约六点五十我就能到。

托兰瘫在沙发上,喝那贵得要死的他好不容易才从别人那里眯来的酒,托兰说真走啦?玛恩纳对着镜子整理领带,过会儿回头说如果我走了以后你敢坐我床上——托兰挥挥手说,去吧去吧,我给你看家,免得回头遭贼。玛恩纳又转回去对着镜子了,他嗤之以鼻,说这家里不剩什么值钱的东西了。托兰说这不一定啊你记不记得我们一起看过的那个电影,讲叙拉古移民在哥伦比亚当黑手党的那个,就那,发家不就是去有钱人家里偷地毯——砰咚一声,玛恩纳把门甩上了,托兰比划到一半的手停留在半空中过会儿悻悻放下来,他记得个屁,他都看睡着了。

但是托兰当然没有看家——卡西米尔没有那种专门来偷地毯的贼——他跟踪了他的朋友…朋友?总之,他向来自诩是全泰拉最擅长跟踪玛恩纳临光的人,走走停停,也到了那光鲜亮丽的企业大楼门口。托兰看着对方低头,垂着耳朵也垂着尾巴和肩膀,在豪华却空无一人的入口处刷门禁,他是不是瘦了?托兰心想,玛恩纳的大衣和公文包和人都显示出一种疲惫的瘪态,他目送干巴巴的库兰塔进了电梯,又看着电梯上到十四层停住,好嘞,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十四层,根本不算事。

托兰踩在十四层的地毯上,是很劣质的那种化学纤维地毯,颇有些污渍,走上去也嘎吱嘎吱的发出点会让玛恩纳恼怒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跳得很快,多年的赏金猎人生涯让他迷信一点自己的直觉,这种很不好的感觉当年在他偶遇那个游侠的时候就发生过一次,而眼下又重演了。他甚至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踪玛恩纳,也不太确定自己是否做好准备看到什么了。

企业,在荒野的人们对这两个字充满了各种荒诞又恶意的杜撰想象,莫名其妙的社会上下级关系,突然被打断的聚会和玛恩纳打电话的那种语气都让他一反常态地烦躁起来。托兰走走停停,最终来到有人的地方,说话声含糊而低沉地响着,他停下脚步。硕大的办公室被塑料挡板切割成无数个狭窄的格子间,寥寥几格是亮着灯的,他的骑士老爷占着其中之一,从那里传来一些很不利落的敲键盘声。玛恩纳又在打电话了,声音模模糊糊的,仅够托兰听到几个我明白,我尽量,以及下次不会这样了。他看了一会儿以后皱起眉来,同时皱起来的还有胸口靠左的某个内脏,突然,咕嘟,身边毫无预兆的一声把他吓了一跳,妈的,不是他的心,是饮水机,同时那边的玛恩纳搁下电话也往这边看过来,托兰很快隐匿在墙后,这钢筋水泥的大笼子里也就这几块板能帮帮自己,他听到那种自己隐约熟悉的脚步声渐渐靠近,玛恩纳走过来,停下,在饮水机接了点水,托兰暗自松了口气,然后听到对方边喝水边说别特么躲那儿,你这萨卡兹混蛋。

他们现在站在厕所里了,这厕所装修得可比某些感染者住的地方要漂亮,玛恩纳在洗手台,托兰从后面,从镜子里看着他,金色的天马沐浴在惨白到微微泛蓝的顶灯下,他这才发现玛恩纳真的瘦了很多,黑眼圈很重,甚至,他都没那么金了。洗完手的玛恩纳转过身坐在水迹斑斑的洗手台上,也不知道他算爱干净还是不爱干净,库兰塔没好气说看完了笑话就给我滚蛋,说完之后,他俩在这惨白的厕所里面面相觑。

托兰突然心想,他还是挺漂亮的。

在荒野时,临光家的这位少爷——他本人很讨厌这样被称呼——没少招惹些桃色幻想,男的女的,在活着都成问题的地方已很少顾及体面,而现在,他被塞进另一种丛林,原先能保护他的种种便再无用处,唯有收起原先那种耀眼的东西…喂,玛恩纳突然叫他,托兰紧了紧耳朵说,干嘛?库兰塔露出极为讥讽的表情说,你本来是不是以为我被上司睡了?

托兰心说你怎么就这样说出来,他在半秒钟的犹豫以后耸肩道,你知道我们那时候有这想法的人也不少。

他觉得玛恩纳该暴跳如雷了,他该竖起耳朵把手边的洗手液之类扔过来,说如果他们做得到的话就来试试,但玛恩纳只是干巴巴地,坐着,没什么感情地说这倒不必你操心,还一路跟到公司里来。托兰又凑过去嬉皮笑脸,他追问道,真的没有?玛恩纳咬牙切齿地笑起来,他好像许久没有露出这样的表情,脸上几根负责让他笑的神经都抽动着不太自然,这脸甚至让见过很多大风大浪的萨卡兹赏金猎人愕然了,库兰塔刚要说话,托兰一拍手说好啦,那么回去上班吧!他并没再提及那个称呼,因为他那样叫是为了惹他生气而不是为了加速他的崩溃,玛恩纳只是站起身来跟在他身后离开这大企业的厕所。托兰不回头看他,托兰自顾自啰里啰嗦地说,我想这大周末的急急忙忙把你叫过来干嘛呢这是…

玛恩纳说,嗯,有个订单周一要交。

啊原来这模样就是因为是订单周一要交啊,托兰心想,我倒宁愿你是被上司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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